2009年09月23日

新中國成立之初，中國企業學習蘇聯采取“一長制”的管理模式，后來毛主席結合中國國情提出“兩拆一改三結合”的管理模式。改革開放之后，中國開始學習西方的管理經驗和理論，到今天中國的企業家又開始致力于探索有中國特色的現代企業管理模式。新中國60年，中國企業的管理走過了一條曲折而漫長的道路，國慶前夕中國管理現代化研究會理事長、(前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成思危做客新浪財經，暢談中國企業管理60年的發展變遷。

以下為訪談實錄：

主持人權靜：今年是新中國成立60周年華誕，馬上到國慶節了，在這里也想請中國管理現代化研究會的理事長成思危成老跟我們談談在60年當中，您覺得中國企業的管理經過了哪些變化？

從學習蘇聯的“一長制”到學習西方的管理模式

成思危：中國企業的管理可以說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原來的企業有許多是民營企業，這些民營企業通過社會主義改造以后，慢慢的都國有化了。而國有的大企業成立起來的時候，多半是因為是蘇聯幫助建設的，所以它的管理模式基本上是仿照蘇聯的一套管理模式。但是這套管理模式用了一段時候以后，發現有問題，因為蘇聯的管理模式是一長制，廠長說了算，如何調動職工的積極性，如何能夠更好的把群眾的力量和管理者的經驗智慧結合起來，這個問題在一長制前提下，并沒有很好的解決。所以后來毛主席總結“兩拆一改三結合”這種管理模式，這種管理模式在當時應該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而且是對中國的企業比當時的一長制有了進步。但是包括蘇聯在內和我們當時的情況，對西方的管理辦法基本上是否定的態度，所以對西方的管理科學基本上是批判，也不學習。一直到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的管理科學才算真正發展起來，因為在那以前，人家不承認管理是科學，真正改革開放以后才發展起來。

就我個人的了解，最初是錢學森他們寫了一篇文章，系統工程是組織管理的科學，介紹系統工程。改革開放以后，大量的關于系統工程在企業管理中的運用，慢慢地發展起來。特別是在80年代，掀起一股熱潮，一直到后來提到軟科學，從系統科學到軟科學，這些都是涉及到中國管理的一些變化。但是這個時候，應該說我們學習西方的管理科學的東西，不是很全面的，還是僅僅從系統工程的角度，更多從科學技術角度來看問題，并不全面，因為我們對西方并不了解。但是隨著鄧小平的決策，越來越多的人到西方去學習，并且管理學院慢慢成立起來，MBA制度建立起來以后，這才比較全面的引進、了解西方的管理。我本人也是1981年到美國學習管理，后來取得MBA學位。這個時候我們才能夠比較全面系統的來引進西方的管理科學的理論和方法，并且開始培養了自己中國的MBA，培養中國的管理人才。我認為這是第二個階段。

到第三個階段，中國的企業管理隨著國際化的發展，原來的管理人員的思想觀念也有變化，新培養出來的管理人才也不斷地進入各個企業。這個時候也就發現完全照搬西方那一套也不行，還要結合中國的實際，來探索自己的管理模式。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是進入這么一個階段，第三個階段。

國企管理出問題 源于管理者錯位

主持人權靜：您剛才說的這個里面，我想補充一個問題。中國的企業管理，按照企業的類型不同，能分成不同的兩部分，一部分是國有企業的管理，另外一部分是民營企業的管理，您覺得這兩部分的企業管理各自的不同點在哪里，發展的歷程又是怎么樣？

成思危：從管理的角度來看，應該是從管理科學角度來看應該是一樣的，最大的不同是所有制的不同，因為國有企業的管理本身，管理者只是一個代理，代理理論來說只是一個代理，他是一個職業。國有企業的管理者不是官員，不是企業所有者的代表，現在國有企業出問題，經常是由于管理者錯了位，他自認為他是國家的代表，不是的，他是國家的雇員，國家雇他來管這個企業，他并不是代表國家，這點是很明確的，國家是所有者。這個時候容易出現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就是他越位了，因為他認為他說了算，他就代表國家，他對處理職工的問題等等，他越位。另外一個出現的問題，就是缺位，國家作為所有者在一定程度上比較虛，真正日常監督管理，有可能跟不上。所有者又可能造成缺位。國有企業的管理問題就面臨這么一個特殊的情況。民營企業的管理問題又相反了，民營企業現在來看，大多數還是所有者本人是管理者，像高級打工皇帝這種很少，真正雇專業管理人員的還不多。但是在民營企業發展小的時候，可以這樣做，像溫州剛搞的時候，丈夫在外面跑業務，老婆在家管錢柜，可以這樣。但是企業發展大了以后，這種模式就不行了，相應的需要雇專業的管理人員，他也要去雇代理人。從將來的發展趨勢來看，我認為不管國營企業還是民營企業，只要是真正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他們的管理模式應當是慢慢的是會互相接近的。當然從目前來看，我剛才說的，所有者和管理者這兩個位子，這兩個區別，在國有企業里和民營企業里是不一樣的。

中國企業管理 未來需要上升到理論層面

主持人權靜：剛才講到未來的趨勢，再補充最后一個問題，現在是新中國成立的60年，我們回顧過去這些年發展的歷程就可以看到中國企業的管理水平是取得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再往后看，比如說再往后看30年或者60年，那個時候中國企業的管理會是什么樣的？

成思危：中國企業的管理隨著我們發展，當然會逐漸創造出更多更有效的模式，而且這些模式本身是要與時俱進的，今天的一個經驗，十年以后不見得就能用，因為那個時候的條件、信息技術和其他的條件都在變化。所以中國的管理模式也跟國外一樣，也是不斷的進步。我覺得有一點非常重要的就是到現在為止，我們的管理模式主要是停留在經驗的總結上，還沒有真正上升到管理的理論。就是剛才講到商學院的一個任務，就是真正要創造中國的管理理論，現在我們還離這個有相當一個距離。我們現在總結都是經驗，都是這個企業怎么做好，那個企業怎么做好，但是背后的理論，怎么能夠和中國古代的哲學，加上現代的管理科學結合起來，創造出真正中國自己提出來的管理理論，這個我現在還沒有看到，這個需要進一步努力。現在中國也有一些企業家在國外，在哈佛講課，但是講的都是他自己的企業，講的是他的經驗，從經驗到理論，這是認識的飛躍，而這個飛躍恐怕是相當困難，而且要相當花時間的。

主持人權靜：確實。理論建設是未來中國管理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成思危：我希望30年以后，中國管理理論在世界管理理論之林中樹立起我們自己的地位。